聽到這話，太子的臉上瞬間露出幾分不可置信。

　　他看着皇後，良久，終于還是問出了那一句，“所以，在母後的心裡，兒臣比不上舒元，對嗎？”

　　皇後猛然一怔。

　　像是才意識到，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般，深吸了一口氣，語氣不自覺柔了下來，“皇兒，母後不是這個意思，但喬念以性命作保，換皿不會有危險！難不成，你真能眼睜睜看着舒元去死嗎？”

　　“母後不必再說！”

　　太子打斷了皇後的話，轉開身去，不再看皇後一眼，隻道，“朕要見喬念！”

　　皇後明白，太子這是同意了換皿之事，但要先見喬念，問問清楚罷了。

　　當下，便是緩緩颔首，“好。”

　　說罷，方才轉身離去。

　　禦書房的門開了又關。

　　蘇公公将桌上那盞溫熱的茶遞了上來，“皇上息怒。”

　　太子結果了茶盞，眼角掃了蘇公公一眼，這才道，“難怪蘇公公能在父皇跟前伺候這麼久。”

　　他太懂得安撫情緒的時機了。

　　蘇公公垂着眸，等太子喝了茶後，才又伸手接過茶盞。

　　卻是問道，“皇上當真要答應換皿之事？”

　　聞言，太子的臉色便又陰沉了下來，“怎麼？剛，誇完你，就要變了？”

　　蘇公公忙道了聲不敢，卻又長長地歎息了一聲，“奴才隻是覺得，若不弄出這麼多事兒來，皇上也依舊會是皇上。”

　　一句話，隻讓太子回龍椅坐下的動作都頓了頓。

　　蘇公公卻好似并未察覺一般，繼續伺候着。

　　而太子的思緒，卻已經漸漸飄遠。

　　當初，是母後先揭發了孟家，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。

　　承認，孟家私藏龍袍，意圖謀反，的确該死！

　　但那也是他的靠山，此事，本該私下處置，可母後就這麼鬧得人盡皆知，逼得他不得不将自己軟禁在了府邸之中。

　　後來，也是母後找他說出了計劃，說如今他沒了靠山，太子之位岌岌可危，若不主動出擊，日後隻會是給其餘的皇子做嫁衣！

　　所以，他才心動了……

　　可，這一切都是母後說的，不是嗎？

　　直到他扮上父皇的易容之前，他都還是太子！

　　父皇都還沒有要廢除他的意思！

　　蘇公公說得對，這皇位，這江山，本就該是到他手中來的，何曾需要母後多此一舉？！

　　眼下，竟然還要逼着他給舒元換皿……

　　那個刁蠻任性的混賬東西，明明是她自己闖了禍，結了仇，才會被人下毒殘害，如今卻要他冒死相救！

　　憑什麼？

　　他是一國之君，他的命，豈是一個區區的公主能比的？

　　太不公平了！

　　自小，父皇跟母後對舒元的疼愛就遠在他之上！

　　可明明，他才是最尊貴的那個！

　　這樣想着，太子心中的憤怒便越發強烈，就連握着筆的手都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。

　　而這一切，都被蘇公公看在了眼裡。

　　不多久，喬念便來到了禦書房外。

　　聽到外邊的通傳，太子深吸了一口氣，壓下心中的憤怒，方才示意了蘇公公一眼。

　　蘇公公揚聲喚着，“宣。”

　　喬念這才進了來，上前，跪地行禮，“微臣見過皇上。”

　　太子垂眸看着喬念，冷聲一哼，“可知朕找你來，所為何事？”

　　喬念颔首，“是為給公主換皿一事。”

　　太子沉了語氣，“朕聽皇後說，你以性命擔保，此事絕不會有危險？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喬念好似有些意外似的，猛然擡眸看向了太子。

　　太子察覺到了一樣，蹙眉問道，“怎麼？”

　　喬念這才應道，“微臣不敢欺瞞皇上，微臣的原話是，換皿之事兇險，微臣能有九成的把握。”

　　那還有一成，就是意外。

　　可太子怎麼能允許自己有意外？

　　臉色瞬間沉了幾分。

　　就聽着喬念道，“但，以性命擔保也的确是微臣所言。隻因皇後娘娘對舒元公主太過擔憂，若微臣不這麼說，恐怕……”

　　在太子看來，喬念并不知她是太子，所以她的這番話，都是對着皇上說的。

　　可信度，自然是比皇後那邊要高了些。

　　但換皿之事，是喬念提起的，自然該喬念去解決。

　　思及此，太子的面色又不自覺冷了幾分。

　　卻在這時，外頭響起了通傳，“皇後娘娘駕到……”

　　太子心頭冷笑了一聲。

　　為了舒元，母後還真是心急！

　　禦書房的門被打開，皇後緩緩而來。

　　卻也看得出來，比起平日的端莊，她此刻刻意放緩的腳步，明顯帶着幾分心急。

　　眼見着喬念竟然還跪着，皇後的心一沉，卻也還是行了禮，“臣妾見過皇上。”

　　太子淡淡嗯了一聲，看向皇後的眼神帶着幾分質問，“朕方才問喬大人，她說，隻有九成的把握。”

　　顯然，之前皇後并未将這‘九成把握’幾個字，告訴給太子。

　　以至于，此刻太子說起時，皇後不免有些心虛。

　　她穩了穩心神，道，“九成把握，已是不少。更何況喬大人還以自己的性命作保。”

　　“倘若，就是那一成呢？”太子打斷了皇後的話，用那張屬于皇上的臉，冷聲問道，“倘若，剛好就是那一成呢？皇後難道就一點兒都不在意太子的生死嗎？他，不是你的皇兒嗎？”

　　聽着太子的質問，皇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。

　　眼眸中分明有淚水在滾動。

　　可一想到躺在床上，生死未蔔，渾身都紅腫不已的舒元公主，她還是無法冷下心腸來。

　　深吸了一口氣，她看向皇上，“舒元也是本宮疼愛的皇兒啊！既然眼下幾率更大，為何不試？”

　　“朕不要試，朕要萬無一失！”

　　話說到這兒，皇上看向了喬念，“朕問你，這換皿之法，是何人教你的？”

　　“是微臣的師父。”喬念應道。

　　而皇後也像是擔心太子會不答應一般，忙跟着解釋，“皇上可知喬大人的師父是誰？是藥王谷谷主！所以她的醫術才會如此了得！皇上，您信不過臣妾，難道，還信不過藥王谷的谷主嗎？”

　　太子顯然也沒想到，喬念居然是藥王谷谷主的徒弟，當下有些怔愣，卻還是跟着問道，“那，這換皿之法，你可試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