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678章 路癡
穆夢雪終于能确定了,那些刺客就是沖着宇文昊而來的。
可宇文昊這個混賬好似認定了這件事與穆家有關,明明被追得氣都喘不過來了,卻還是死死拉着穆夢雪。
兩人在混亂的人潮和追兵的箭矢縫隙中亡命奔逃,竟陰差陽錯地沖出了擁擠的城門,一頭紮進了城外漆黑的密林之中。
直到确認暫時甩脫了此刻,宇文昊才停下腳步,扶着樹幹劇烈喘息。
穆夢雪猛地甩開他的手,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,滿是憤怒:“宇文昊!你什麼意思?若不是你拉着我,我早就躲進安全的地方了!”
宇文昊轉過身,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落在他俊朗卻冰冷的臉上,“穆家這一出好戲,自然得拉着穆姑娘一起看才有意思。”
穆夢雪大怒:“你放屁!明明是你自己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肮髒事,惹來了刺客,卻要嫁禍在我穆家頭上!你當穆家與你一樣,視人命為草芥嗎?!”
“哦?穆家不是嗎?”宇文昊冷笑一聲,眼神帶着壓迫感,“本皇子救你一命,你最好安分些。待我的人尋來,自有分曉。”他靠着樹幹坐下,閉目養神,不再理會她。
穆夢雪真是要氣死了,“救我一命?你要不要臉啊?”
明明是他帶她陷入了這危險之中!
隻是,宇文昊不再理她。
而穆夢雪看着四周漆黑的林子,一時間,竟也不敢胡亂走,索性就在不遠處坐了下來。
時間在死寂的林中一點點流逝,四周除了蟲鳴風聲,再無半點人迹。
隻暗暗慶幸,眼下是冬季,不會有蛇,要不然,她能當場死給他看!
突然,一直閉目的宇文昊身體晃了晃,猛地咳嗽起來,聲音沉悶而痛苦。
穆夢雪察覺到了不對勁,不由地問道:“喂,你怎麼了?”
宇文昊擡眸看了穆夢雪一眼,沒說話。
他前段日子,身子虧損得太厲害,好不容易養了幾日,沒想到今日竟然就遇到了刺客。
這一路奔波下來,身體似乎已經難以支撐。
加上,這林中實在陰冷……
月光下,宇文昊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,呼吸也變得急促灼熱。
穆夢雪猶豫了一下,還是走了過來,伸手撫上宇文昊的額頭。
好燙!
宇文昊一把抓住了穆夢雪的手,語氣幾位森冷,“你做什麼?!”
“我看你死了沒!”穆夢雪沒好氣,心下卻是有些着急,宇文昊口口聲聲說今日刺殺是穆家安排,想來朝中也會有不少人這般認為。
宇文昊松了手,沒再說話。
可穆夢雪卻擔憂了起來,“喂,你不會真的死在這裡吧?”
如若他死在這裡,她豈不是百口莫辯!
眼看着宇文昊呼吸都微弱了下來,穆夢雪咬了咬牙,背對着宇文昊蹲下身,拍了拍自己的肩膀,道:“上來!我帶你去找人!”
“你?”宇文昊意識有些模糊,看着眼前女子單薄的身軀,隻覺得荒謬。
穆夢雪回歸頭來,沖着宇文昊翻了個白眼,“那不然?這裡除了我,還有鬼?”
宇文昊沒出聲。
眼前的這個身影實在纖細,隻怕他稍稍用些力氣都會壓斷了。
竟這般大言不慚,要背他去找救兵?
心中覺得可笑,可雙手卻已是搭上了穆夢雪的雙肩。
感受到男人身體的重量,穆夢雪暗暗咬了咬牙,卻是低喝了一聲,用盡全身力氣,竟真的将比她高大許多的宇文昊背了起來!
隻是,未免也太重了些吧!
穆夢雪邁着步子,艱難往前,隻覺得雙腿都在打顫。
心中不由得暗罵起來。
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一個人,居然這麼重。
前世豬投胎嗎?
隻是這些話,她自然是不敢罵出口的。
林深葉茂,漆黑一片,隻有慘淡的月光勉強照亮腳下坑窪不平的土地。
穆夢雪背着沉重的宇文昊,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林中跋涉。
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鬓發和後背,沉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林中格外清晰。
宇文昊昏昏沉沉,意識在灼熱的高燒中時起時伏。
模糊的視線裡,他看到穆夢雪沾滿汗水和泥土的側臉輪廓,幾縷濕發黏在頰邊,她緊抿着唇,眼神裡透着一種近乎執拗的堅韌。
可其實,她明明可以丢下他,自己走的。
就算他死了,她也可以推說不知道,說自己後來與他失散,說自己并不知情。
為什麼,她會選擇背着他?
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他冰冷混沌的心湖中漾開一絲漣漪……
卻也不知走了多久,穆夢雪終于想起來了,自己是個路癡。
哪怕是在穆家,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,還偶爾會迷個路,何況在這完全陌生,地形複雜的黑暗密林?
四周的樹木仿佛都長成一個模樣,無論怎麼走,好像都隻是在原地打轉。
焦急和絕望如同藤蔓般纏繞上心頭。
“放……放我下來……”背上的宇文昊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。
穆夢雪又急又累,幾乎要哭出來,她知道,自己隻要将宇文昊放下,就再也沒那個力氣背起來了。
宇文昊若是死了,就算她能活着走出去,也定會被宇文昊的護衛給殺了。
她不說話,卻也倔強地不肯停下。
宇文昊微睜的眸子,落在她緊咬的下唇上,眉心沉了又沉。
就在穆夢雪覺得自己快要力竭之時,忽然發現,前方竟出現了一座廢棄的破廟!
廟門半塌,蛛網密布,神像也殘破不堪,但好歹能遮風避雨。
穆夢雪如釋重負,小心翼翼地背着宇文昊進去,将他安置在角落裡一堆還算幹燥的稻草上。
“你……你在這裡等着,我……我去找點水來!”穆夢雪喘息着,看着宇文昊燒得通紅的臉和幹裂的嘴唇,轉身就要往外走。
卻不想宇文昊猛地伸手,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的手掌,滾燙如火炭,聲音嘶啞,眼神因高燒而迷蒙,卻帶着一絲清醒的無奈,“你……你這個路癡……出去了……就……就回不來了……”